松径蒸云

欲吊文章太守,仍歌杨柳春风。
(目前淡圈中,缘更)

【梅欧梅】已若梦中

人老了总忘事,大概是过去记的东西太多了吧。

藏书万卷,金石遗文一千卷,丢了不少,剩下的也不少。

沈遵沈夫子是个有趣的人——当年在辽国出使遇到他,原是在滁州过时已以琴写了《醉翁吟》三叠要奏与我。滁州人可能还记得那个整天喝酒的太守,亦可能早没了印象。毕竟辽东鹤已去,谁识当年旧主人呐。当年自号醉翁戏客时,席上客人也早已音信杳然,不知是在这天南海北闯荡还是已然阴阳两隔。

圣俞听我弹过这曲《醉翁吟》,还还同我写了诗。论写诗,旁人欲一不可有,他倒是顺手拈来,满盘珠玑到处挥洒——几十年了还是这么任性。那时候还是嘉祐初年,这诗翁还活蹦乱跳的,成天拉我吃鱼。他家那个老厨娘,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,做鱼脍的手艺倒是一绝。就是臭熏熏的达头鱼也用黄芥,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香草处理的干干净净。

弹琴的琴囊倒是有来历的。这苏子瞻倒是个机灵人,他在西南夷人那儿买得了个弓衣,不知怎么要送我。我问他,我又不使弓,送我作甚?他指了指那几行小字,我细瞧,原是织了圣俞的《春雪》。这首原不是什么有名的诗,要不是我整理了他的集子,应该是记不住的。圣俞的诗当然不能随便放置了,我便用这弓衣装了琴,正是宝历三年雷会斫的。这琴距今已经快三百年了吧,三百年过去,人都已经轮回好几世了,琴音却益发清越。

嘉祐五年京城大疫,圣俞也永远死了在那场疫病里。《醉翁吟》这篇诗稿到如今有十五年了,圣俞去世到现在也有十年了。十年前我还在京城披着紫衣混日子,现今却和这一屋子书在颍川落灰,友人的祭文送出去好几篇,头上官家也换了两个了。险些忘了,窗外那片田就是和圣俞一起买的——说是老了致仕就在这里种田,日头大时就一并披着蓑衣去颍水钓鱼。颍州的螃蟹是很好吃的,当时还寄给他换了好几篇诗赋呐。最后请他去吃河豚还没去成,还等着他再写一首河豚诗呢,想来笔力定会比当年希文宴上的更为雄赡——否则就辱了梅河豚这名号了不是?

圣俞年纪大了我好几岁,在洛阳第一次看见他时高了我一个头不止,骑在马上气宇轩昂;后来我头发白的早,他还时不时就来取笑我少年白。最后,他鬓角也白了,秃了,人和白发一起入了地下,也就没人指着我日益稀疏的头发笑我要步子野的后尘了。

我卷起了这诗稿小心翼翼地藏好。卷轴旁是一面澄心堂纸,石曼卿喝的满身酒气抓来写诗,行云流水般的字迹直要划破纸面。蔡君谟的《荔枝谱》躺在其侧,说是要映衬我为洛阳牡丹作的记,名花对名果。

一页草纸忽飘了出来,在空中摇摇晃晃了半天才落地。凑近看似是墨尚未浓,字迹格外潦草。想了半天,好像是新政后的梦中所作,梦早已忘了,倒是草稿还存了下来:

夜凉吹笛千山月,路暗迷人百种花。棋罢不知人换世,酒阑无奈客思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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磨刀子失败,我还是乖乖写智障体吧。
第一次写一人称,莫名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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