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径蒸云

欲吊文章太守,仍歌杨柳春风。
(目前淡圈中,缘更)

道不同(9)

“懋儿,替我去问问家里有佛像不?”
欧阳懋本在庭院里陪着祖母耍乐,听的这话抬起头,脸色有些古怪:“翁翁啊你不是反佛吗,要佛像来干嘛?”
“……说这些做甚,”欧阳修一时语塞,“去问家里的下人借一樽也成,实在不行去街上买去,总之给我找来……”
待欧阳懋走远,欧阳修仍在焦灼不安地踱步。薛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你不好意思去要,倒是欺负小辈去了。”
“咳……”欧阳修笑得尴尬,“可别让四哥知道。”
“那可说不定……逊儿这孩子听话,想来定会告诉他爹的。我只知道四哥大概是不会想听到别人叫他和尚了……”薛琰忽似想起了什么,问道:“你为什么不在大相国寺拜?”
欧阳修翻了个白眼:“你当我不想啊,也不看看多晚了。”
“那别家的神仙……?”
“要不是都拜过了,哪里会去找这老和尚?”
“……有求于人,嘴上就不能放尊重些,”薛琰揉揉额角,拽了拽欧阳修的袖子:“别瞎转悠了,看着心烦。”
欧阳修讪讪地在一旁的凉凳上坐下,只是眼睛仍止不住地往门口望。薛琰也不唤他了,只低头摆弄先前用来逗弄孙儿的响鼓,在寂静的庭院里乒乒乓乓地轻响。
当欧阳修快要忍不住起身去瞧时,欧阳懋呼哧呼哧地迈着一双小短腿跑来了,手上抱着几枝香烛。后面的小僮也跌跌撞撞地跟过来,递上一樽偶像,雕的很是毛毛糙糙的,颜色倒极鲜亮,花花绿绿的裹着厚厚一层漆。“咳,家里大家都跟着你不信佛,晚了又没几个地儿卖……”
“……好,乖,这会儿就先回去睡吧,哪天有空翁翁陪你逛庙会去。”欧阳修拍了拍欧阳懋的头。待他点点头回了房去后,薛琰和欧阳修对视一眼,终于忍不住一齐笑出来。
“好了别笑了,这么老了没个正形。”薛琰指了指那樽偶像,“你就用这么个东西?”
“不然呢?”欧阳修叫人摆了香案,整整衣摆跪下。
“嗯……”薛琰叫人取了披风给他披上,仍有些担心,“你身子本来就不好……”
“别瞎操心,我可是四五岁就哭过灵的,那还怕这些,”欧阳修笑嘻嘻地说道,忽又沉了脸,“……只是想着不要再哭灵了。”
薛琰神色有些复杂。她正要转身离去,却又改了主意,回头跪在了欧阳修身旁。欧阳修不由一愣,又笑弯了眼睛。
夜晚很冷,东京的火树银花逐渐暗淡了,只剩了星星点点的夜市。欧阳修浑浊的眼睛有些飘忽不定,那好像是在洛阳的时候,一群人醉醺醺地放声谈笑,夹道老柳时不时拂上衣角; 小贩在路边叫卖,饮子冰酪在烈日下散发着丝丝诱人的凉气来。
又似是城东的亭下,烹茶的瓦罐咕噜咕噜地响,道滋的琴音悠扬,君贶的棋子“啪”地打在棋盘上,终于一口吃掉了自己的大龙。
他想到了好多,编书时翻着书稿拍桌子争论不休,兴起游船却被风浪困在湖心摇晃不止,酒席迟了在众人调侃中一脸无赖地写了篇小词……忽然,大家一个个都猛然消失了,白骨砰砰砸在地面,骨碌骨碌地滚动,黄沙夹杂着挽联祭文扑来,层层掩埋了,再看不出一点痕迹来。
欧阳修猛然睁眼,大脑一片混沌,胸口闷得发痛。佛像在微弱的烛光里笑着,两眼空空,好似与这尘世万物早没了关联。
远远传来微弱的敲击声,浑厚高亢的声音伴随着天边的几缕晨光唤醒着千家万户。薛琰也恍惚着睁了眼:“这是怎么了?”
“那群大和尚…不,”欧阳修在佛祖的注视下改了口,“ 师傅们来报晓罢……诶?”忽听的由远及近一阵马蹄声,随后几个一身孝服的仆从便迎面走来,见着香案前的夫妻二人愣了半天,然后又惊天动地哭嚎起来。
欧阳修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,气的挥袖掀倒了案上的佛像,那花花绿绿的偶像在草丛里打了几个滚便隐没了形迹:“……土偶木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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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如果有小标题,请叫它智障的一家。
薛琰是小薛的私设…起不来名字只有轮王字旁。
写薛欧(划掉)欧薛好爽x
其实回头看那个梦(?)迷之恐怖……以及沉迷于永叔的智障回忆,谁叫他专门扳着指头数编书的死了多少个呢: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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