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径蒸云

欲吊文章太守,仍歌杨柳春风。
(目前淡圈中,缘更)

道不同(8)

“永叔,这时候跑来看我,可是要我吃挂落啊……”宋祁本未醒多久,听了传报,忙从又大又厚的羊裘里钻出来,“算了,想来大家也都习惯了,对吧?”

欧阳修忙按住他,熟稔地坐在榻旁:“您可别动,要因我坏了您这么个大才,我才是担当不起呐。说起来你家好好的狐裘吉贝布不披,怎么裹起这羊裘了?”

宋祁拍了拍一旁宋靖国的肩膀,笑的一贯的无赖:“我这辈子享福享够了,以后小辈可不能这样,不教他们过苦日子攒家业怎么行?”

“爹爹呀,你那么多宝贝放楼上落灰,倒才是真浪费呢。”宋靖国见着整日病殃殃的父亲一下有了精神似的,不由有些兴奋,故作委屈地逗趣道。

宋祁推了一把儿子:“你还有理了,快去给这打秋风的拿酒去。”

“别别别,今天我不要酒是来蹭茶吃的。”欧阳修盯着宋祁深陷的眼眶,感到嘴里发苦,忙挤了一脸笑,“小龙团也就罢了,怎么着也得是北苑茶吧?”

“想的真多,”宋祁笑眯眯地看着欧阳修逐渐凑近放大的脸,“要是以前说不定我会给你拿来西边走私的臭普茶砖来……四哥,去把龙团茶拿来,亲自去!”

欧阳修当即愣住了,手指不安地攥着袖口。

宋靖国低低应了声便离了房间。家里物事多镶金饰玉,茶盒亦然,小小一块团茶躺在其间,龙纹清晰可辨。他捧起茶饼,摩挲着填画的金银事物,眼眶莫名湿润了。他忙眨眨眼睛,带上门走了出去。

“我们官家享国也有四十年了,怎么这都没有个子嗣,”宋靖国甫一进屋就听见父亲的声音,绵软无力,似乎要睡着了:“这样人心惶惶的,我都不敢咽这口气啊。”

“你这么多儿子女儿的,理解不了也是自然的,”欧阳修叹了口气,“这几天官家待在宫里越来越多了,但宫里还是不争气,一个个全是公主……”

宋祁吩咐了儿子去烹茶,无奈地摇摇头:“要论过继宗室也不是不可以,只是官家一向仁厚……”

“寻常百姓膝下无子都要从旁支过继的,事关社稷当然更要谨慎以待,”欧阳修道,“若真是有了皇嗣再改立也不迟。”

宋祁看了看一脸正经的欧阳修,沉默了半天,笑了起来:“嗯,这也是为定人心,防祸患所设。”

欧阳修接过宋靖国递来的茶水,也跟着笑了:“罢了,今天不谈这些,难得一聚定要好生聊聊。”

天色逐渐阴沉,屋里灯火通明,烛泪烧了一地。欧阳修见宋祁已是神色恹恹,便起身告辞。宋祁有些混浊的眼睛在灯火下映着红光:“谢了……可惜兄长还在郑州,应该是见不到了。”

欧阳修回头想宽慰几句,却又说不出话,匆匆步出庭院,或明或暗的星斗漂浮在春天的夜里。他想,或许这里面的一颗很快就要黯淡下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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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觉这个坑已经是有生之年了(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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